房间忽得死寂。

曹茂学愣了半天才回过神，耐着性子把顾文婷扶起来：“你不会跟我离婚的。”

他笃定的语气让顾文婷心莫名一空。

看着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，她恍然明白了什么，尾音渐颤：“…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，我喜欢你？”

“知道。”

只是两个字，几乎撕裂了顾文婷整颗心，剧痛漫延。

她知道曹茂学爱着于英楠，也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，所以他一辈子都没有回应她。

可现在他却告诉她，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他。

这么多年，她在他面前小心藏着心思，却不知道，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……

多可悲啊。

顾文婷踉跄着扶着桌子站起来，泪水在血红的眼眶里翻滚：“曹茂学，有没有人说过，你真的很残忍？”

“你……”

不等男人说完，她又打断：“不错，我从前确实喜欢你，但现在离婚，也确实是认真的。”

女人眼里的决绝叫曹茂学莫名不安，他下意识不想继续：“你喝醉了，这话我就当没听见，我扶你去房间休——”

可他刚一拉住她的手，顾文婷却爆发了。

“曹茂学，你是不是有病？”

她‘砰’地砸了手里的酒瓶，嘶声哀鸣：“你娶了我却从不碰我，我难道要给你守一辈子活寡，被人指着脊梁骂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吗？”

“于英楠一叫你，你就去，你和你爸有什么区别？你既然能劝你爸妈离婚，为什么要拖着我？”

“曹茂学，我不欠你的！”

就算欠，她上辈子也已经还清了……

字字句句，听得曹茂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
但看到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的顾文婷，胸口的火又被强行压下。

他揉着拧紧的眉心，神色晦暗：“我先离开，等你清醒我们再谈。”

说完，曹茂学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顾文婷一下瘫在了地上，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。

一夜混沌。

晨光照进房间，刺醒了床上的顾文婷。

她缓缓睁开眼，懵了好一会儿才忍着脑子的胀痛坐起身。

“醒了啊，我给你熬了粥，趁热吃吧。”

抬起头，只见婆婆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。

顾文婷愣住，后知后觉想起昨晚自己喝醉后跟曹茂学大吵了一架，懊恼自己的冲动，又不免有些愧疚。

婆婆还没解决跟公公的事，手上的伤又没好，居然就过来照顾自己……

接过婆婆递来的粥，顾文婷有些窘迫：“妈，您跟爸……”

“离了。”

婆婆轻飘飘吐出两个字，眉眼间全然没有婚姻失败的落寞：“整天对着一个惦记前妻的男人，还不如一个人过。”

顾文婷怔住，不由想起自己跟曹茂学。

顿了顿，她苍白一笑：“是啊，还不如一个人……”

婆婆皱起眉，话锋忽然一转：“我听说于英楠离了婚，还带着孩子回来了。”

顾文婷眸光一黯，沉默将粥放在桌子上，眼眶又红了。

婆婆叹了口气，抬手摸着她的头：“人活一辈子，总要为自己着想一次，我虽然是振国的亲生母亲，但妈支持你做任何决定。”

老人疼惜的话语一下被戳到了顾文婷软处。

她从小被拐卖，从没感受过家人的爱。

养父母对她非打即骂，十二岁那年她逃了出来，一路沿街乞讨时遇见了曹茂学，他把他身上的钱和衣服给了她。

那一刻，她只觉整个世界都亮了，都温暖了起来……

后来她遇到难处，差点坏了名声，是曹茂学娶了她，帮她避开一劫。

婚后，婆婆像亲生母亲，一直用慈母之心爱护着她。

这些，大概就是她上辈子不舍得离婚的原因。

她依靠般将头枕在婆婆的腿上，声音沙哑：“妈，谢谢您……”

婆婆没有说话，只是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肩头。

一个人的婚姻，她上辈子过够了。

上天给她重生，她想过不一样的人生。

中午。

想明白后，顾文婷拿上离婚要用的证件便去办公室找曹茂学，却被通讯员告知他在军区广播站巡视，也只得转步去了军区广播站。

一进去，就看见曹茂学独自站在里头查看广播稿。

转目看来，两人眼神碰撞，尴尬又无言。

顾文婷捏紧了手里的证件，最终鼓起勇气上前：“曹茂学，我们去把婚离了吧。”

话刚落音，曹茂学脸色骤变，飞快按下话筒上的关闭键。

见状，顾文婷心一咯噔，也僵住了。

刚刚全军区的广播，是开着的！